玉山雅集——不该沉寂的文化盛事

前言

1348年的农历二月十九日,在昆山阳澄湖东岸,一个名为“玉山佳处”的所在,主人顾阿瑛邀宴天下文人墨客,穿行于玉山草堂、湖光山色楼、浣纱馆、小桃源、金粟轩等家中园林景点,或品鉴古玩,或相互唱和,或赏画泼墨,或寄情山水,或觥筹交错。从当日始,玉山雅集正式形成,即使元末世事纷繁、乱象频现,玉山雅集却声名日隆。在接下来的20余年中,大小雅集举办50多次,诗人杨维祯将玉山雅集和历史上著名的东晋兰亭雅集、北宋西园雅集相媲美,列为第三大雅集。


但自明以后,对顾阿瑛这个元代文化史上不可或缺的人物的研究及他创办的玉山雅集这道特殊的文化风景,一度沉寂起来。

如今,昆山企业家沈岗不仅将“玉山佳处”二十四景浓缩重建,而且将玉山雅集的诗文整理付梓,并在去年的农历二月十九日,距顾阿瑛首开玉山雅集662年之
后,来自全国的元史专家、学者以及官员云集昆山,探讨、研究顾阿瑛的其人其文和多方面的贡献。一套由中华书局刻印的《玉山璞稿》、《玉山名胜集》和《草堂雅集》也同时举行首发式。这是自清《四库全书》之后,200多年来第一次对顾阿瑛诗文的系统编校出版。这一盛会,也成为了一个别样的“雅集”。

按沈岗的设想:在不远的将来,再现玉山雅集的盛况,让当今天下的真正文化人,在这里“找到自己的感觉”。

今年是顾阿瑛诞辰700周年,昆剧《我的 “浣纱记”》将正式公演,纪念顾阿瑛的国际性学术研讨会也酝酿成熟,这将是今年“玉山雅集”的“双璧”盛会!

日前,记者专访了沈岗和玉山雅集文稿的整理和研究者祁学明。


缘于欣赏当时文人丝毫名利关系的情怀


苏周刊:您怎么会想到关注顾阿瑛?是偶然吗?
沈岗:关注顾阿瑛,缘于收藏他的一幅画《枯木凉亭》,是元代末年的。顾阿瑛是我们地方的先贤,于是我就开始关注顾阿瑛的资料,在这过程中我越来越欣赏他。我不仅欣赏他的文化,也欣赏当时文人的一种情怀,一种没有丝毫名利关系的交往。现在正缺少这种很纯洁的交往,我们需要这种纯洁的交往,所以我萌发了研究顾阿瑛的想法。研究顾阿瑛,研究他们的玉山雅集,研究雅集的内涵。

苏周刊:其与顾阿瑛差不多同时代,昆山还有一位名人:沈万三,也是家喻户晓,也是很传奇的人,为什么沈万山千金散尽无处寻踪,而顾阿瑛的价值却是不断闪现?
沈岗:这是个俗文化和雅文化之间的区别及其发扬光大的问题。沈万三代表着俗文化,什么聚宝盆呀等等,而顾阿瑛代表的是一种雅文化。我们中国穷了那么多年,现在经济慢慢好转了,整个社会需要文化,再慢慢进入雅文化。这要有个时间,其实这是个雅俗循环的过程。

苏周刊:据了解,您投入巨资不仅将当年举行玉山雅集的玉山佳处24景浓缩重新建造,而且将玉山雅集的诗文整理付梓,并恢复玉山雅集,这么做会给你带来多大的经济利益?
沈岗:不会有,也不可能有经济效益。在中国做文化的话,除非是主流媒体联合起来做,不然不会有经济效益的。文化产业在一些发达的国家,可能会占到GDP的70%左右,但在我国目前来讲,还是个新兴的产业,还远远达不到这个指标,如果以金钱的眼光去计算投入产出的话,那没有一个企业家会愿意投入其中。

苏周刊:那您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沈岗:玩。让当今天下真正的文化人,在这里找到自己的感觉

苏周刊:您的愿景是“在不远的将来,再现玉山雅集的盛况,让当今天下真正的文化人,在这里找到自己的感觉”,您觉得真的文化人是哪种人?
沈岗:讲人品,懂艺术,当然最主要的是讲人品。如果一个艺术家缺少人品,那这个艺术家成就再高,他也不能算是个真正的艺术家,而只是个卖自己作品的商人,他所做的只是把他的商品提高到技术的最高境界而已。真正艺术家他的人品和他的作品应该是对等的。我希望来玉山雅集的艺术家们都是我喜欢的,同时也是他们所喜欢的。我在设计打造这个雅集,包括玉山佳处24景的设计、建造等方面,包括与名人的交往我都非常注重这方面选择性。希望的是志同道合的人在一起雅集。


苏周刊:那“自己的感觉”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沈岗:当时来玉山雅集的人很多,身份也很多。儒释道的人都有,有当官的,也有布衣,他们之间没有地位的高低和贵贱之分。他们只以文化为纽带来雅集。所以我们现在也需要把身份地位抛开,以平等的姿态和心态进行文化的交流,心灵的沟通。

苏周刊:在这“文化人比商人还商人”的时代,您觉得现在的文人还有这种雅兴吗?
沈岗:应该说有。现在的人欲望不断在增强,比如说看见人家都在买车,我也想去买,别人的住宿条件都在改善了,那我也要去买更好一点的房子。在现实的世界里,每个人都会面对这样的诱惑,这很正常。关键是如何去实现这些诱惑,你是不择手段,还是以合法劳动去获得。文化人也是人,他们也会面对很多现实的诱惑,但内心渴望一种无忧无虑的心境,没有任何名利之争,没有目的的,来放松自己,做一些文化方面的交流,是文化人的本分。

苏周刊:那您准备做些什么交流呢?

沈岗:有好多设想。比如昆曲传承一块,还有诗词、书画系列等。每年想做个雅集、论坛,让他们把自己的文化情怀尽情地释放出来,我觉得这就是一种雅集。每次我们也会做些事后的整理,我们的《玉山草堂》就是我们的内部刊物,部分雅集的内容会刊登在上面。

苏周刊:您想重建的这个雅集和顾阿瑛创建的雅集一样吗?还是有所不同?
沈岗:应该是不同的,我们会根据现在社会、经济、政治、文化条件下的现实情况来做现代文化的雅集。


苏周刊:您想把新的玉山雅集办成什么样的?在您心里有了理想的蓝本吗?

沈岗:我想达到的所谓的蓝图就是:来的人都很开心,我也很开心,达到心灵上的沟通就行了,就这么简单。不需要事先设计,把计划事先做得很详细。喝茶时,想到了,我们就来写几个字,赋一首诗,写一首词,很放松,很随意。我们会随性而意,随性而作。

苏周刊:顾阿瑛在商界打拼成为昆山巨富之后,脱离商海,潜修文艺,您也在商界打拼,在巴城小有名气,现在耗巨资修玉山草堂,重建雅集,期盼把它打造成为文人最理想的游赏休憩之所,您的经历跟顾阿瑛有些类似,您想不想做顾阿瑛第二?
沈岗:不会不会。永远做不了。某个人物只是在特定的环境上才会产生,一个时代过去了就过去了,不可能再有同样的第二个人物出现。


接受《苏州日报》记者采访

当地人要做好当地的文化

苏周刊:有专家提出,由学者和热爱本土的企业家来共同挖掘、保护、传承乡土不失为一条好路子,您觉得呢?
沈岗:对这观点,我很赞同。去年我参加了一个戏曲论坛,在座的都是一些业内专家和演艺专家。他们真的是为中国戏曲努力了奋斗了一辈子,论坛很成功。但我也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全国各地都在办京剧班,都在培养京剧人才?后来我知道了,因为京剧得奖率是最高的。那我们的地方戏呢?我认为,我们每个当地的人,只要做好当地的文化,比如说昆山人唱好昆曲,上海人唱好沪剧,浙江人唱好越剧,从全国来讲,不就百花齐放了吗?就是需要的,《牡丹亭》也是需要的,这里有雅俗文化的需求在里面。

苏周刊:但也有人认为现在的文化生活越来越多元化,文化情趣也各式各样,有些传统文化可以让其自生自灭,您觉得呢?

沈岗:这个观点我在两年前看采访白先勇先生时一位专家也说过:我就是不喜欢昆曲,昆曲让它自生自灭好了。我觉得也对,但也不对。因为昆曲的表演,用词等方式确实不太适合我们现代人,但我们可以进行改良呀,比如说用动漫的方式,不改变传统曲调,采用符合现代人口味的形式去表演。昆曲已经有600年历史了,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不是说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是一尘不变的,也是从地方戏到昆山腔到昆曲到昆剧,经历了一系列演变的过程,也吸收了很多外来的“营养”,也排除了很多不需要的东西,慢慢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那我们为什么不能一直演变下去呢?其实真正好的东西不会自生自灭的。昆曲在那么艰难的条件下流传下来,肯定有它值得流传下来的理由。可喜的是,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已经喜欢上了昆曲。


苏周刊:听说您正在请省昆剧院在排演《浣纱记》,昆曲成为世界文化遗产之后,人们都在做昆曲,都在打昆曲的牌子,都在为昆曲投入再投入,但昆剧开山之作的《浣纱记》为什么一直没有排演呢?

沈岗:《浣纱记》全剧折子很多,而且场面又大,排演难度很大。苏昆剧团有排演过《西施》,这次与省昆剧团的合作有些创新,到时请您指点。

苏周刊:重建玉山佳处,办雅集,现在又投资排戏,您不像很多企业家或把创造的利润用于再生产,或用于个人的消费,那在你们圈子里您算不算是个另类?
沈岗:不算另类,很正常。

苏周刊:像您这样正常的人可不多呀!
沈岗:挣钱目的就是为了花钱,这是个通则。不花钱,就失去了挣钱的意义了。花钱有很多方式,我只是跟别人通常花钱的方式不同而已。


作为炎黄子孙我有这样的“雅好”


苏周刊:祁先生,当时您企业做得也很好,在苏州已买好了房子,准备定居在苏州,在这个时候沈总三番五次请您回来,回来不是做生意,而是做枯燥的研究。您愿意把古籍研究作为自己人生的一项事业来做,只是为对方的精神所感动?

祁学明: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确实也是个人爱好,而且收藏古籍我比较熟悉。现在很多人问沈总,怎么会想到收藏古籍?原因很简单,就是喜欢,这也纯粹是业余爱好,就像有人喜欢打牌,有人喜欢旅游一样。世界四大文明古国中,只有中国的汉文化是唯一的一个没有发生断裂的文化体系。作为传承载体的古籍文献,承载着中国几千年历史和文化的积累,保存着无数引供征考的文献资料,是中国历史和文化的重要信息源。所以,中国传统文化的根本,首先是在于它的载体线装书。没有线装书,无处看线装书,不会看线装书,那就差不多失去中国传统文化的根本了。所以,身为华夏儿女、炎黄子孙,应收藏、保存、保护好古籍,使其世代相传。从这个意义上讲,我想这样的爱好,应该称之为“雅好”。


苏周刊:顾阿瑛的文稿,因为他所处时代的特殊性,存世不多,流传中又散佚很多,零星文献的收集整理很不容易,对相对“业余”的您来讲,需要耗费更多的努力,是这样吗?
祁学明:我本身就很喜欢古代文学,比如说我家中的《红楼梦》的版本就有六种,对古典文学的喜好是我研究古籍的基础。

苏周刊:收藏文稿很不容易,当然它可以靠经济来支撑,但整理还需要深厚的文化底蕴?您觉得累吗?还是累并快乐着?

祁学明:人对自己钟情的事情,一般会有一种无怨无悔的付出。中国的古典文献看似枯燥,其实蕴藏着无穷的魅力。举个例子,在看顾阿瑛诗文的时候,他的朋友赞美顾阿瑛出自“醴陵故家”,我一直不明白,顾阿瑛世居吴中,为苏州“四大姓”之一,跟湖南醴陵有什么联系?一次翻阅昆山地方志,无意中发现三国时东吴丞相顾雍被封为“醴陵侯”,遂有恍然大悟的感觉,有一种侦探侦破一件疑难案件之后的快感。


09年2月沈岗和祁学明向渔民调查玉山草堂遗址


雅集的平等性质使顾阿瑛开了一代“玉山风”

苏周刊:为什么玉山雅集会出现在昆山?而顾阿瑛会成为了召集者呢?
祁学明:以文会友、宴集唱和的文人雅集,在元末盛行于江南,在我看来主要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发达的经济。由于元代采取“重农抑商”政策,商业贸易,尤其是对外贸易异常活跃。当时昆山[元代五太仓,属昆山管辖,明弘治十年(1947年)始单独立县]的刘家港,番汉间处,闽广混居,外通琉球、日本等六国,号称“六国码头”,顾阿瑛的诗句“汉语夷音唱满城”,繁华程度,由此可见;二是元代相当独特的“文化政策”——一种漠视文化的、无为而治的、没有政策的“政策”,这就使元代成为中国历史上唯一没有文字狱的朝代。发达的经济,宽松的环境,文人没有科举的压力, 使得当时文人雅集很盛行,其中著名的有无锡倪云林的“清閟阁雅集”,吴县光福徐达左的“耕渔轩唱和”等等,可以举出很多,当然,其中规模最大,影响最深的是顾阿瑛主持的“玉山雅集”。

苏周刊:玉山雅集与东晋兰亭雅集、北宋的西园雅集并称为历史上三大雅集,如果说兰亭雅集留给我们的财富是“天下第一行书,西园雅集留下的历史画卷,并进一步开拓了文人画的疆域,那么长达20年,雅集多达50次的玉山雅集留给我们的又是什么呢?

雅集的平等性质使顾阿瑛开了一代“玉山风”祁学明:王羲之的兰亭雅集留下了千古名篇《兰亭序》, 王诜的西园雅集有米芾,苏东坡的参与及《西园雅集图》。阿瑛的玉山雅集与前两大雅集不同,王羲之的兰亭雅集也只曲水流觞,一次雅集完了也就散了,只留下了《兰亭序》而已;王诜的西园雅集也只有留下《西园雅集图》也就散了。顾阿瑛的玉山雅集是文人雅集,不分民族,不分贵贱。在30年的时间中有不间断的雅集,在历史上从未有过。顾阿瑛的玉山雅集对现在更有意义,在于民族的大融合。因为当时参与玉山雅集的除了汉人外,还有蒙古人、色目人、维吾尔人、回族等。而且不分贵贱,有京城做高官的柯九思、达兼善、张翥等;有文化名人如杨维桢等,顾阿瑛还在在玉山佳处芝云堂北建了三静殿,把孔子、老子、释迦的像都放在一起。

苏周刊:顾阿瑛倡导的玉山雅集创造了怎样的辉煌?

祁学明:从时间跨度来讲,顾阿瑛的“玉山雅集”持续时间达三十年之久,据《玉山名胜集》中顾阿瑛自己的著述,元顺帝后至元四年(公元1338年)四月下旬,顾阿瑛在昆山城东宋朝周太尉故宅买到一块刻有苏东坡书法手迹的石头,即著名的“寒翠石”。第二年,元代著名书画家柯九思应邀到顾阿瑛家,诗酒文会,拜石题名,顾阿瑛遂为此石建做了“拜石坛”。后三月,西域色目人御史泰不华应邀到玉山草堂,因此人擅长篆隶 ,遂写了古篆“拜石”两字,并用 柯隶书题名“寒翠”。所以,作为有明确的雅集时间、地点、参与人员、活动的内容,有诗文流传,根据目前的文献记载应该把首次“玉山雅集“时间定在元顺帝后至元五年(公元1339年),这一年,正好顾阿瑛三十岁,用他自己的话讲“年三十始折节读书”。最后一次雅集活动更值得称道。元亡明立,朝代更替,应为顾阿瑛的大儿子顾元臣在元朝身居高官,手握兵权,顾阿瑛全家因此流放发配到朱元璋老家安徽临濠(今安徽凤阳)。诗友们最后一次雅集分题赋诗。《玉山名胜集》“玉山倡和”卷中记录了元代诗人,昆山人袁华的一首诗《分题赋诗得‘南武城’送顾仲瑛之濠梁》,时间在明太祖洪武元年(1368年),所以,根据确切的文献资料,“玉山雅集”时间长达30年,确切可靠。以诗会友,宴集唱和,文人雅集历代均有。以前人们的头脑中有一个误解,历代文人雅集举办几次玉已经不容易,所以好像“玉山雅集”举办四、五十次已经非常了不起了,实际上,顾阿瑛在主持“玉山雅集”三十年的时间内,周旋骚坛,振兴风雅,觞咏赋诗,使“玉山草堂”成的别业,更迭为元末诗人的集散地,具体的雅集次数,据《玉山名胜集》的记录,仅在“玉山草堂”的大小宴会就多大七十多次,结伴同游吴越山水十余次,再加上浙江湖州的“合溪别业”,嘉兴南湖的别业,更迭倡和,从未间断。至少在100次以上。清代四库馆臣为《玉山名胜集》撰提要时,讲得罪为中肯;“元季知名之士,列其间者十之八九。考宴集唱和之盛,始于金谷、兰亭;园林题咏之多,肇于辋川、云溪;其宾客之佳,文辞之富,则未有过于是集者。而风采风流,映照一世。”另外,顾阿瑛自己所作以及当时文人唱和作品5000多首,占据整个元代诗词总量的十分之一;他和一群戏曲爱好者的研习,渐成昆曲昆山腔的源头;他引进的并蒂莲,至今仍是“玉峰三宝”之一……


苏周刊:现在文化人只知道兰亭雅集,对无论从规模还是持续时间都比它大和长的玉山雅集,却知之甚少呢?
祁学明:只是我们现代人对玉山雅集不了解。玉山雅集的布衣性质和平等的性质使得顾阿瑛的影响不仅仅限于元代,明
代的文化人对他也是推崇有加,甚至到清代都有影响,可以说顾阿瑛开了一代“玉山风”。像苏州明四家之一沈周的祖父沈澄对顾阿瑛非常崇拜,文征明专门收集对顾阿瑛的画、诗的保存。元刻本《草堂雅集.》流传,文氏家族世代相守,功不可没。对顾阿瑛的研究记录最缺失的时期是在五四以后,顾阿瑛的后代一直到公元1827还在修顾阿瑛的墓。五四以后关注的人越来越少,解放以后就更少,别人只认为顾阿瑛的雅集是玩乐。解放以后是讲政治因素的。其实顾阿瑛对元代政府社会都有关注,比如说发行的新的交钞造成物价的飞涨,这些社会问题在他的诗文中都有,他不是只有吃吃喝喝而已,现在对他的研究在慢慢改观。

玉 山 雅 集 的 诗 文 整 理 付 梓 填 补 了 文 学 史 空 白

苏周刊:有人说“说文学从元代过渡到明代,就是在苏州昆山完成的”,怎么理解?
祁学明:元诗最繁荣,成就最高的时期就是在元末至正年间,而杨维桢和顾阿瑛是支撑元诗在至正年间走向繁荣顶点的主要动力,正因为如此,明诗的起点也高,明代文学起始于元末昆山“玉山草堂”的不夜之游,与吴中诗人会集竞技。明初“吴中四杰”是元末“北郭十友”的延续,贯穿整个元与明的过度。这是一种文化的传承,明初“吴中四杰”高启、杨载、徐贲、张羽,除高启外全部都参加过顾阿瑛的玉山雅集,都有他们的诗篇,元末“北郭十友”的北郭诗社,“北郭十友”中的大部分人刚露头角时,在玉山雅集后期他们都参加过,顾阿瑛等人对他们来说是前辈,对他们有很大影响。中国社科院研究员、《全元诗》主编、博士生导师杨镰统计过元末的诗大部分是在至正年间完成的,而其中的七分之一都是在玉山草堂写的,明代“前七子”首领李东阳的父亲李祁为《玉山名胜集》写了序。这些对元末明初诗的发展都有一定的传承作用。

苏周刊:人们都知道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好像元代只有曲有名,并且有一种流行的观念:诗词发展到元代就衰弱了。但事实上是,元代的诗歌流行下来有4万首,相当于全唐诗的三倍,而这恰恰是我们所忽视的,不把《草堂雅集》写进去是个遗漏,那这本书一定程度上有填补空白的意义?
祁学明:中国社科院文学研究所研究员邓绍基在《元代文学史》中已经提到顾阿瑛,但局限于对他池馆声伎的评价,其实真正把顾阿瑛提出的还是杨镰。他在《元诗史》中作了定位,就是在至正年间的诗作是在玉山草堂完成,确立了顾阿瑛玉山雅集的文学地位。杨镰把顾阿瑛与杨维桢的地位并列而提。杨维桢的文学地位已经为世人认可,这就是一个里程碑,而以前的元代文学史中重来不提顾阿瑛。我们这次出版的一套《玉山璞稿》《草堂雅集》《玉山名胜集》六册书,是650年来第一次最完整的整理,填补了文学历史上的一个空白。以前研究顾阿瑛的人只看到《玉山名胜集》的残本,《玉山璞稿》之前是根本没人看到,清代的阮元也编顾阿瑛的诗词,但是他是送给皇帝的,道光皇帝只是放在养心殿,没有关注。

清代四大藏书家之一的鲍廷博,他也关注顾阿瑛。他知道有《玉山倡和》《玉山遗什》这两部书,但是没见到,常以为憾。后来苏州藏书家黄丕烈看到后已没有钱了,无力刊刻,就只是手抄了一份,后来他抄的这一份又被蒋介石带到台湾去了。直到改革开放以后,国家图书与台湾图书馆交流的时候才拿回磁带资料,而这次我们这套书的出版就是更完整地收录。这样以来就方便以后的研究。


标签: 苏州日报访谈

上一篇:上一个:没有了
下一篇:下一个:刊头语

苏州日报访谈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