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雅集丨阅顾阿瑛《铙歌十章》第四首:“屼嶷未数燕然铭”

“封狼居胥,勒功燕然。”是汉代以下军队将领的孜孜以求,也是千百年来边关将士们的最大心愿,故而成为了中国古代战争史上二个著名的历史典故。

“封狼居胥”中的“狼居胥”,是一座山的名字,在今蒙古国境内,今名肯特山。西汉武帝元狩四年(公元前119年),大将军霍去病出击匈奴,“去病与左贤王战,斩获首虏七万余级,封狼居胥山乃还。”(《汉书》卷六《武帝纪》)。经此一战,匈奴远遁,霍去病也立下了盖世奇功,千古流传。

“勒功燕然”中的燕然,亦是一座山的名字,亦在今蒙古国境内,今名杭爱山。东汉和帝永元元年(公元前89年),“车骑将军窦宪出鸡鹿塞,度辽将军邓鸿出稒阳塞,南单于出满夷谷,与北匈奴战于稽落山,大破之,追至私渠鞮海窦宪遂登燕然山,刻石勒功而还。”燕然山一战历史上非常著名,因为当时东汉联合了南单于、东乌桓、西戎、氐羌等北方势力一起攻打北匈奴。经此一战,北匈奴从此脱离了漠北高原,往西远遁。而漫长的汉匈战争以汉朝大胜而告一段落。


“勒功燕然”一战的铭文,由《汉书》的作者,著名的史学家班固而作,名《封燕然山铭》。燕然山勒铭作为标志军事史、边疆史、民族关係史重要事件的文化符号,长期为历代提及称颂,具有丰富的文化内涵。而玉山草堂的主人顾阿英,正是这一事件的称颂者之一。有诗文为证,其诗云:

铙歌十章并小序送董参政(其四)    定安吉贼据千秋关袭我军,公令凭险投石发矢。贼莫能支,追数十里,俘馘而还„。遂定安吉也。第四。定安吉,扬威灵。市肆不易,民不惊。戢艰难,致太平。致太平,屼嶷未数燕然铭。
 

本诗是顾阿瑛《铙歌十章》十首组诗中的第四首。时在至正十四年(1354),写作此诗时顾阿瑛的身份是元朝水军副都万户董抟霄军中的幕僚。

众所周知,元朝首都北京城中众多的官吏及千百万老百姓所食的口粮,全赖从当时属于昆山州的太仓浏家港出发,经海道运送至北京,时称“海道漕运”,这是元朝政府的命脉所在。在席卷天下的元末红巾军大起义的浪潮中,以浙江台州宁海人方国珍为首的起义军,在东海之上大肆掠夺政府的运粮船只,海道运粮几经中断,严重威胁到北京城中千百万人的粮食安全。为此,元廷特设水军府于昆山州太仓镇,用以镇压以方国珍为首的义军,以确保海道运粮的畅通。此事由元廷赫赫有名的战将董抟霄领衔,经一年多的时间,海宇太平,董抟霄由此而升任元廷枢密院判官一职,进入朝廷中枢机关。在送行董抟霄的宴会上,顾阿瑛写下了《铙歌十章》组诗,总结了董抟霄在安徽、浙江交界处镇压红巾军徐寿辉部、东海之上剿平方国珍的赫赫战功。本诗中最后一句:“屼嶷未数燕然铭”,同南北朝时庾信的:“君言丈夫无意气,试问燕山那得碑。”唐代杜甫的:“待勒燕山铭”,都是“勒功燕山”之历史典故自汉以下长期为人们所称颂的例证。

由于古代没有经纬度的概念,而燕然山也是一片很大的山脉,因此,《燕然山铭》的石刻具体地点在哪里一直没人知道。值得庆幸的是,经内蒙古大学蒙古学研究中心主任、蒙古学专家齐木德道尔与延安大学碑刻专家高建国的共同努力,2017年7月27日至8月1日,终于在今蒙古国杭爱山一支脉山发现了《封燕然山铭》的摩崖石刻,石刻宽1.3米、高0.94米,离地4米多。历经2100多年、载于《后汉书》的《封燕然山铭》,终于找到了原物所在之处,这是2017年中国文物考古界值得庆幸的一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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