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雅集丨玉山草堂-桃源之思(三)

《桃花源记》为中国古代士人开创了心灵栖息之地,而玉山草堂恰恰充分体现了这种情结。
以顾瑛、杨维桢为元末代表的“玉山雅集”诗人,内心深处有复杂的深重的仕隐矛盾,他们最终在“玉山草堂”优游园林,放怀山林,栖心桃花源。


陈基其《桃源小隐记》称:“……界溪生,人从而称之,而不及其姓……然其人卒不可得而见……然终莫知其为何如人也。”这只是陈基行文的隐讳手法而已,所记实为顾瑛之“玉山佳处”,“界溪生”即是顾瑛。




在《桃源小隐记》文中“桃源小隐”位于“界溪距吴城之东五十里”,与顾瑛“玉山佳处”位置一致,而其中诸生行事,与玉山草堂雅集纵谈经史、吟咏诗赋、饮酒听曲、赏玩书画,留连山水之事也相吻合。


谷春侠考证道:“至正十年陆德源去世,陈基馆于其婿徐元震笠泽别业……寓居笠泽,道途较近,因此至正十到十一年是陈基参与玉山雅集最频繁的时期。除了至正十年正月的集会,参加顾氏家宴外,从《玉山名胜集》、外集和陈基本集中还可知,至正十年七月他和顾瑛、昂吉等九人宴于玉山草堂……” 



膜拜陶公、谙熟陶诗、向往桃源,此即为界溪生(顾瑛)内心深重的桃源之思。试想,若无此深重的桃源情结,“玉山佳处”或可有之?若无“玉山佳处”,“草堂雅集”何从谈起?彼一时文学当何其寂寥凋敝?


图丨中华书局出版《草堂雅集》


顾瑛内心深重桃源之思缘于两方面因素。

一方面,缘于他对陶渊明的景仰与崇拜,这从顾瑛的诗咏中可窥一斑。 

西瀼之西东屯东,有径疑与桃源通。一间雪屋翠竹里,百盘岚磴青云中。避地卜居拟杜老,结茅赋诗怀已公。留君更住十数日,莫对端阳嗟转蓬。(《可诗斋分韵得公字》 )


异乡元日身强健,儿女欣欣各有家。禾秀连茎秋合穗,雪裁六出晓分花。天开象魏星辰逼,地接幽燕道里賖。三径不荒松菊在,白头且觅醉生涯。(《次韵甲辰元日》)


去岁一春同作客,今春相见各身闲。亭开翠柳红桃外,鱼跃绿波春草间。自笑渊明居栗里,也随慧远入庐山。何当共下吴江钓,坐向船头话八还。(《次元璞口占诗》 )


九日尊年酒,醒然客远乡。陶潜思栗里,山简梦襄阳。翠竹娟娟净,黄花采采香。长安在日下,不见使人伤。(《和俞谦重阳诗》)


种豆东篱下,雨深百草发。剪剪不能去,莽然为芜没。草茂花烂开,豆稀实不结。仲冬严霜下,草死豆乃活。(《和陆麒杂兴十首》之五)


五株杨柳绕川斜,绝似渊明处士家。说与朝中诸故友,篱边九日有黄花。(《和顾敬沙湖杂咏二十首》之十三) 


无官落得一身闲,置我当于丘壑间。便欲松根结茅屋,清秋采菊看南山。(《题钱舜举浮玉山居图》  )



这些诗篇均咏陶渊明,涉及《桃花源记》《五柳先生传》《归去来兮辞》《九日闲居》《归园田居 • 其三》《饮酒 • 其五》等作品以及陶公与慧远之谊等典实,足见顾瑛对陶渊明作品的谙熟以及对陶公的崇拜之深。 



另一方面,顾瑛处在元、明鼎革之际,内心有复杂的仕隐情怀在纠结。

顾瑛《金粟道人小像》咏道:“儒衣僧帽道人鞋,天下青山骨可埋。若说向时豪侠处,五陵鞍马洛阳街—顾阿瑛自题。”顾瑛儒、释、道兼而修之的心态,代表了元末明初一代士人普遍的文化心理。




在政治动荡、满地兵燹的社会中,内心能够拥有一份宁静与平淡,谈何容易!玉山雅集恰恰为“为当时文人提供了一种躲避祸乱与休憩身心的理想场所” 。让生命快乐的智慧正得益于古人。



清人董潮在《东皋杂钞》中写道:“顾阿瑛处干戈戎马之会,擅园亭池榭之胜,日夜与高人俊流、置酒赋诗、觞咏倡和,几忘沧海横流……”
图丨选自霍国强书法

与传统意义上回归山林、过着清贫生活的“隐士”不同,顾瑛的“隐”属于“园林式隐逸”,即不强调回归山林却也能在园林亭榭中享有山林之乐;不强调与世完全隔绝,但求各路文人都能来到玉山草堂与之喝酒吟诗。
这种隐逸,游离于政治之外,完全是出于对自然的本真的追求。这一群文人相会,追求的是人格的独立、精神的自由,回归了自我的本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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